在海拔450多米高的龙岗坪山街道马峦山村马峦山深处,在层峦叠嶂、郁郁葱葱之间,隐藏着6个历史近300年的古村落(红花岭村、光背村、老围村、建和村、新民村、径子村)。
20年前,最后一批原住民搬下山后,如今这些古村里的大部分房屋已没有人居住。但这些白墙黑瓦的老屋和当年开基创业的客家先民的故事却并没有就此消失。
如今,马峦山已被深圳市政府规划为马峦山郊野公园,并早已成为捷足先登的驴友们的旅游乐园。但对于大多数深圳市民来说,这些古村仍然显得既陌生又神秘。
一提起马峦山上的古村,记者就想起一句古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相比古人诗中的意境,马峦山古村毫不逊色。据说,去年年底,张艺谋曾带着一个剧组来这里拍了几组电影镜头。7月10日、11日,连续两天,记者在坪山朋友的陪同下到马峦山上的古村探幽寻古。
A 古村里的原住民早在20年前就搬下山去了
第一次听说红花岭村的名字是在5年前的一个夏日,记者驱车到马峦山上的罗屋村,但走错了路,一直走到一个深山坳里。突然在一条山溪旁,几株高大的古树下,几幢白墙黑瓦的旧屋小山村兀现在眼前。山村寂静,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就是村边树林中草丛间喧嚣的鸟鸣和虫叫。记者下车对着村子喊了几声,却只有山谷的回音。记者突然觉得通过时间隧道来到了一座千百年前的古村,而村里的人却在不知何年何月突然集体消失了……想到这里,记者头皮一紧,立即驱车原路返回。后来向坪山的朋友打听,才知道这座村子就叫红花岭村,村里人早在20年前就全部搬到山下的坪山街道里了,现在只有小部分旧屋住着外来人员。
7月10日陪同记者一同前往红花岭村的是坪山街道坪环村张文浩、黄锦涛和潘云辉等几位朋友。下了两个月的雨,上马峦山的水泥路面上都长着绿苔,很滑。从坪山街道上马峦山后,沿红花岭水库往左,一直向山下走,约20分钟的路程,就看到了红花岭的曾屋村。准确地说,红花岭村由三处小村落组成,其中一个是罗氏家族组成的罗屋村,另两个村里的人都姓曾。曾屋村里有一座两层的青石垒成的房屋,看上去年代并不久远,和普通的住人的房子并无区别。但记者走进去,发现房屋里空空的,只在两个房间里分别看到一面挂在墙上的镜子。从镜上的字可以看出,是新屋落成时朋友们道贺时送的礼物,落款时间是1981年1月。一同前来的潘云辉师傅是坪山江西竹林寺螳螂拳的传人,他说,30年前他在这里参加修建红花岭水库时,新屋还没有建成,他就住在旁边的旧屋里。但当我们走进旁边的旧屋时,屋里一片狼藉,屋顶坍塌,不敢久留。
除了这座石屋,村里的十几座古屋几乎都坍塌破败,残垣断壁间野草丛生,有的连石阶水泥路都已被蒿草埋没。记者一行趟过草丛来到曾氏祠堂,外面墙上写着“危房禁止入内”,落款是龙岗区国土分局。除了一个完整的大门,祠堂大部分已坍塌,一点香火气息也没有。墙上的“毛主席语录”的落款竟是“1957年2月”。
再往里走,是罗姓人居住的只有五六户人家的小村,祠堂还在,一群年轻人随潘师傅走进去。潘师傅告诉记者,客家人进祠堂有规矩,一是要脱帽,以示尊敬;二要右手五指分开,插到头发上贴着头皮从前往后捋过去,这是为了避邪。与记者同行的几位客家年轻后生,对第二条规矩也都感到茫然。但潘师傅却很认真,每进一户旧屋,虽然早已无人居住,但他也要求大家不要踩到门槛,要一步跨进去。
B 厨房里物品整齐摆放,只是主人早已故去
走到岭南新居小村的时候,记者终于认出来了,5年前误撞到的地方就是这里。与前面两个小村相比,这处村落里的房子是红花岭村保存最完整的,虽然很多房子的外墙上也都写着“危房禁止入内”的告示,但很多房屋仍然完整,顺着楼梯我们还登到了二楼或三楼的楼顶。在这个村里最引人注目的景观有两样,一是一株粗大的樟树,起码年龄在200年以上,其次就是一座门额上写着“岭南新居”的旧屋。
巨大粗壮的樟树从根部分出两枝树干,每根树干都需两三人合抱。而“岭南新居”是整个红花岭村里最时髦的房子了,甚至超过在曾屋村看到的石屋。远望白墙黑瓦,像刚竣工不久,但近看却发现大门洞开,很多墙壁和室内的楼梯都遭到了人为的破坏。
但在“岭南新居”最里面的一楼厨房,却让我们吃惊不小。厨房里摆放得整整齐齐,斗笠、油灯、竹篮、水桶和犁各得其所,灶台上盖着锅盖,似乎主人就在附近的菜园子里忙碌着,而锅里已焖好了一锅白米饭。但灶里没有烟火,清冷的空气提醒游人这里已久无人烟了。
厨房的墙上题满了字,字迹清晰,书法不错。特别是灶台上方写着:“这些不是破烂,是前辈的足迹。”看落款可知作者是一个叫“亚基”的人,时间是2007年秋。
他还在墙上写满了诗,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个游子对故乡的思念,比如其中一段写道:“在我心中您永远没有荒凉……当年炊烟缕缕的日月,永远在红花岭上放着光芒。”
记者猜测他可能是一位远离故乡的游子重返故园。因为他在墙上还留下了一句话:住在这里的最后一位老人袁进娣于2000年在这里病故,终年97岁。可见他是一位对这里很熟悉的人。
C 山上有重达一两百斤的大蟒蛇
在坪葵公路旁马峦大厦的3楼,集中了马峦山村6个自然村的所有办公室。
28岁的治安队队长陈志强说,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上过马峦山了。新民村文书罗宾礼说,三四十岁以上的曾在马峦山上度过青少年时代的人对马峦山的感情是年轻一代无法理解的。他们只要有机会就要到山上看看。因为宗祠还在山上,每遇结婚生子等大事,还要到宗祠里烧香、贴对联。
据介绍,马峦山村的6个自然村,除了老围村的陈姓村民和红花岭村的部分曾姓村民,绝大多数村民都姓罗。罗碧雄还拿出一本族谱给记者看,族谱记载,罗氏是300年前到马峦山顶创业定居的,曾姓和陈姓村民的先祖来此的时间也差不多。300年来,罗氏、陈氏和曾氏村民祖祖辈辈在此种水田、果树,养鸡鸭,采摘草药,逐渐繁衍生息。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马峦山村的村民曾达到300多户近千人。
“那时的日子是非常艰辛的”,“岭南新居”的后人曾运雄说,“我们的祖先最初是在山上烧炭为业,后来才逐渐发展起来,但在山上的生活总的来说是非常艰难的,1976年才用上电。”
据介绍,真正的变化是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给山下人们生活带来的变化刺激了马峦山的村民,虽然在80年代初村里花费600万元修建了通往每个自然村的水泥路,但致富的渴望和让孩子们好好读书的想法,促使村民开始向山下搬迁。到上世纪90年代初,基本上就没有村民再在山上居住了。
现在的马峦山的村民散落在坪山街道的各处,他们已没有实际区划上的村落,但他们有自己的新居和工作,享受着现代化的生活。
经过一番周折,如今马峦山已被深圳市政府规划为马峦山郊野公园,将要进行科学的规划开发。陪同记者探访红花岭村的张文浩说,他的外婆家就在曾屋村,当年他还和舅舅一起上山打过山羊。“可惜,那时候不知道保护,现在这种动物已多少年不见了。”张文浩说。
据介绍,目前马峦山上仍然有野猪等多种大型动物,其中处于食物链最高峰的是蟒蛇,曾有人看见过最大的蟒蛇重达200斤。曾运雄说,以前在山上住的时候,山羊、野猪经常到村口偷吃稻谷,七八十斤的蟒蛇是很常见的。“但他们都怕人,人一来就跑掉了。”
在坪山街道通往马峦山的山口处有一个岗亭,想登山者必须在这里登记,并留下火机。负责坪环村治安队的张文浩说,马峦山岭口往山下的治安防护由坪环村负责,山上归马峦山村负责。在坪山采访中,记者感受到,坪山人无论是否在马峦山上生活过,都以拥有马峦山而自豪,他们越来越懂得珍惜保护它。